月龄系列——弓张月
“我得回去了。”
“怎么，你不是把那两个小鬼安顿好了么？”
“很晚了，我还是得回去。”
虽然这么说，说话人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，双腿交叉着架在沙发椅的天鹅绒扶手上，头枕在另一个人腿上，墨绿长发中国扇面一样铺开来，直泻到粗糙的白桦木地板，黄铜烛台里明晃晃点着两支蜡烛，熟悉的劣质油脂味独对他有催眠似的功效，他觉得昏沉沉地，虹膜里一点白光在闪耀，银制刀柄的反光。被他枕着的那人正慢条斯理地削苹果，细细的果皮打着旋垂下来，救赎的绳梯慢慢往地狱里放，他伸手，垂落一段，撕去一段，不多会地上就抛满了红里带青的碎果皮。
“回圣域吧，卡妙。”
他把头往里靠靠，埋进混着太阳香的棉质衬衣里，轻笑闷闷地传出来：“圣域？我不适合圣域。”
“那两个小子能给你什么精神安慰呢？”
他停下手里的动作，俯头看他，长发垂过额际，遮住了眼睛。他抬起一直垂着的手，冷冰冰地，雪花一般优美，替他把深蓝的发拢上去，望进他灵魂的深处去。
“米罗，圣域让我窒息，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疯了。”
“哈！”他怪笑一声，身子向后仰去，“卡妙，你想要什么？道德？还是世俗？”他继续刚才中断的工作，银色小刀轻巧地旋转着，“我们就是生在那个封闭的世界里的，这里的法则不适合我们，那两个小孩子能让你快乐吗？那种早就上瘾的快乐。谁也不关心我们，神也好人也好都没把我们当成同类来看，我们是狭缝里的一族，只能彼此相爱，过去的撒加和艾俄洛斯，今天的卡妙和米罗，我们的伤口只有彼此之间才懂得怎么舔……啊——”
卡妙感到身下的人剧烈地震了一下，一滴滚烫的液体坠下来，正滴进他半开的唇中，瞬时染红了朱红果实里那排整齐的白籽。或许是说得激动了，他叫刀割开了手指。血里有一股浓洌酒香，卡妙不自觉地舔去沾在唇上的残余。
“对，就好像这样。”米罗用他受伤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抹水红，“卡妙，厌倦了就回来吧，你马上就会厌倦了，我在圣域等你，只有那里，才是我们的王国。”
卡妙的头像濒死的人一样垂向一旁，一丝艳丽的微笑正从嘴角溢出来。